TUhjnbcbe - 2025/2/22 18:48:00
站在岁末道口，我本不想回首。结痂的伤口，仍会在不经意间，隐隐作痛。真不知道这一年，我是怎么熬过来的，怎么挺过来的。3月25日，老爸体检，被查出肺部有肿块，且医生怀疑是恶性肿瘤。恶性肿瘤？癌症？我有点闷。一天之内，办好各种转院手续，预约好专家。27日，我陪老爸去南京看病。医院的影像片后，说：“重做影像检查吧，PET-CT检查是重中之重。”心，咯噔一下。我深知，老爸病情，不容乐观。一项一项检查，一项一项等待。等三种影像报告，几天时间，像几个世纪。焦灼、不安，我还要故作镇定。怕老爸怀疑，更怕家人担心。第一个报告结果仍为疑似癌症，第二个报告结果大同小异，心，仿佛轻松了点。我坦然地说：“爸，仅是怀疑，问题不大，现在医疗条件这么好，即使有点什么，也可以彻底治疗。”老爸仿佛也无所谓，说：“不管它，不过，我感觉这道坎熬不过去了。”我走在他身后，很不开心地说：“说什么呢，爸，得用积极的心态去战胜病魔！”老爸不回话，也不吱声，过了一会儿，说：“等第三个报告这两天我们干什么呢？难道就在宾馆里？”我望了望他，笑着说：“我们去苏州、上海转一圈？”老爸考虑都没考虑，直接否决了我的提议。唉，他决定的事，没人能改。更何况当时那情况，我也不忍和他争辩。“要不，我们逛逛南京城？”我试探着问。“好。”这一回，他没拒绝。他说想去哪儿，我就陪他去哪儿。总统府、中山陵、夫子庙、鸡鸣寺、明城墙、南京博物院、清凉山公园等处，留下了我们父子俩的足迹。老爸走走停停，瞧瞧看看，偶尔喊累。我建议他休息休息，可他我行我素，继续坚持。我，故地重游，可那时哪有什么心情看风景，惴惴不安倒是如影随形。老爸的心情也不轻松，我隐隐约约能感觉得到。在南京的每一天，我如坐针毡，心若铁板烧，烤过来烤过去，而且还要时时刻刻装着没事的样子。一会儿这里走走，一会儿那里转转，我像一只没有头的苍蝇，在随园附近游荡。虽我不情愿把老爸单独留在宾馆，可我不保持正常生活的状态，他会更疑心。PEFCT出结果那天，去医院，我走得很慢，不安也越来越强烈，可报告还得拿，还得看。结果如我所料，比预想更糟。肺癌晚期，四个字像钢针一样，字字扎心，我强忍着泪水，合起报告，想挪动脚步时，腿如铅灌。原本熟悉的城市，突然陌生了几许，那个早晨，我孤独得像梧桐树上的一片叶。结果，我不敢告诉亲朋好友，怕他们担心。偶或他们电话问起，我也是轻描淡写。现在想来，真不知道那时装出的坚强，力量来自何方。拎着沉甸甸的检查报告，往宾馆走，不长的路，我走了很久很久，仿佛一个世纪。那个世纪里，没有光，一点点光都没有。我不敢直接回宾馆，怕自己控制不住情绪。于是，绕着中大楼，我走呀、走呀、走呀……走到心能静下来，走到能控制住情绪，我才回宾馆。“怎么拿个报告拿这么久”，老爸疑惑地问。“排队，要一个一个等待”，我脸朝窗外说。“报告拿过来，我看看。”“你能看懂？反正我看不懂。”他伸手要过检查报告，一页一页仔细地翻，也不知看没看懂，然后叹口气说：“我，肺癌？”我挤出点笑容，轻声说：“爸，肺癌不可怕，我们用积极的心态去面对并战胜它。晚上，我约好了医生，让他尽快看片，确定治疗方案，放心！”老爸什么话也没说。晚上，安顿好老爸后，医院……第二天上午，我得到主任的回复：老爷子肿瘤较大，不宜手术，直接联系肿瘤科，抓紧住院治疗。我立即找人联系肿瘤科，暂无病床，需等三天。实在没有办法，我们只好耐心等待。三天，很短，却又是那么漫长，时不时还要宽慰早已起疑心的老爸。唉，等待，简直就是一种精神的煎熬。三天后，老爸入院，开始第一次化疗。化疗前，我私下里找到肿瘤科主任，打探老爸病情。主任说：“积极治疗，会有好转！肺癌晚期，看治疗效果。如果效果好的话，存活期达两年以上。”我惴惴不安地问主任：“如果效果不好呢？存活期能有多久？”主任微笑着说：“三至八个月。为什么要想不好的方面呢？我们都要向好的方面努力呀！不过，先期治疗费用估计要二十多万，有的检查项目要自费。”我连声说道：“放心，钱，绝对不是问题。”化疗期间，老爸能吃能喝，整个人精神状态不错，不像有的病人一化疗，滴水难咽或呕吐不止。我仿佛看到了一丝丝希望的曙光。化疗回家后，化疗的反应还是来了，他，吃不下，喝不下，成天无精打釆，蜷卧床上。我赶紧联系在上海的朋友，迅速让他从上海回来，抓紧将老爸影像片带给上海方面的专家看看，看看还有没有更好的治疗方法。上海专家建议，不宜手术，医院治疗方案继续治疗。心，踏实了几许。5月中上旬，我陪老爸去南京第二次化疗。他整个精神状态，大不如从前。除吃饭时间，他基本卧床休息。隐隐约约间，我感觉老爸情况不妙。问医生，医生都说化疗时，出现这种情况，正常。唉，只有听医生的了。第二次化疗回来，老爸喊浑身疼痛，精神越来越差，而且心态也越来越接近崩溃边缘。任凭家人怎么宽慰，他似乎没什么精神，也没什么信心再和病魔作斗争了。直觉告诉我，老爸病情很糟糕。我，又心神不宁起来。准备陪老爸去南京第三次化疗时，他突然不能行走了。肺癌晚期并发症显现。医院，及时安排他住院治疗。都说放疗可以让老爸重新站起来，虽胜券太小，但必须尝试。本以为可能出现的奇迹，到最后都没有发生。医院63天，我除了吃饭、洗澡，几乎全天候陪护，不敢也不忍离开半步。和衣而眠63天，最后5天的不眠不休，我终没能感动上苍，老天爷还是悄无声息地带走了老爸……老爸，永远走了。我，从此也成了没有父亲的孩子。老爸走了，心，仿佛被彻底掏空了……站在岁末道口，蓦然回首，这一年，我翻山越岭；这一年，我坚强无比；这一年，我不哭……生离死别事，转眼已云烟。这么一想，人生除了生死，其他都是小事情。好好活着，才是对老爸最好的祭奠。愿天国里的老爸，从此安心……谨以此文献给即将逝去、特别难熬、特别难过的年！也献给那个坚强的自己。